2018年12月7日-8日，以“创新驱动、技术引领”为主题的2018第六届“汽车与环境”创新论坛在上海·安亭正式举办。本次论坛完整覆盖汽车行业技术领域的研讨，旨在进一步促进整车企业与零部件企业之间对技术发展趋势的探讨、加强汽车行业专家之间的交流互动、增强整车与零部件企业的交流、搭建合作平台，通过活动促进汽车零部件产业创新转型升级、打造更具竞争力的整零协同创新关系，助力实现向汽车强国的转变。以下是清华大学汽车产业与技术战略研究院院长赵福全在本次论坛上的发言：

清华大学汽车产业与技术战略研究院院长 赵福全

尊敬的付理事长、苏院士，各位领导、各位朋友，大家上午好，每次来还是非常有压力，应该说汽车与环境的创新论坛做到了第六年很不容易，汽车与环境是永恒的话题，分会场的题目也都非常好，我也希望越办越好。

今天我讲的主题是科技创新的话题，创新现在非常时髦，大家也都认识到了中国要想走出现在的困境唯有创新。创新力有很多的创新，产业创新、文化创新、企业创新、管理创新，我的理解是科技创新才是创新之本。

但这个题难讲，因为都知道，而且也都重要，不需要我强调，但为什么做不到位了呢？这就出了问题。所有人都讲这个问题，甚至出现了审美疲劳了，每个人骨子里都认同，还不落地，这就出现了大问题，好像懂了但没有真懂，因为没有真懂不知道怎么落地。懂了没有信，有的人会讲，没有深信，创新需要耐得住寂寞，需要大量的投入，创新又需要大家的合作，只有自己的创新不够，这里面就出了问题。我跟大家分享一下我这么多年也作为一个创新的参与者，创新的推动者，我这方面的理解。这个话题真的挺难讲的，都知道，你们肯定都说赵院长从哪个角度讲呢？我首先告诉你我只要能再一次强调科技创新，所有的创新之本今天就达到了目的，没有创新什么都免谈。互联网时代，都已经联网了，为什么还要科技创新呢？这其中有很多的误区。

从三方面讲，第一谈谈科技创新，首先谈创新的内涵和它的战略意义，不要以为重复，另外不要以为我们国家创新多好是国家的问题，国家有问题，但是企业没问题吗？企业有问题，那个人呢？个人在里面做了什么作用？创新既有工程师的创新，也有个人的创新，更有企业家的创新，所以我认为还是全民创新。

科技创新中国为什么弱，能力、问题在哪？表现在哪？最后如何应对国家创新不强，怎么样全民结冰，行动起来要打翻身长，需不需要创新？原来需要，现在更需要。任何一个国家、企业、民族，我认为一个个人，如果没有了创新的能力，就是行尸走肉，迟早有一天会被历史淘汰。作为一个老百姓也需要创新，没有这个能力，你就是卖体力的，最后可能卖体力都不见得有工作。未来机器人可以取代所有的体力劳动，这时候你怎么办？所以我个人认为，作为中华民族整个国家现在面临着挑战，没有创新的力是很可怕的，为什么呢？成本的上升、节能环保的压力，资源短缺的问题，尤其面临老龄化。解决这个问题绝对不是某一个人的能力，挑战的是整个中华民族的大智慧，唯一的解决之道就是创新。

再分享下我对创新、创造、创业之间的理解。创新是人类改变世界所有实践的活动，但是为什么不是创造呢？创造是从无到有，不一定带来价值。创新必须解决价值的问题，这是核心。创造本身是创新的一种，但是创造如果不能够带来社会价值就不叫创新。创新必须带来商业价值，而创新不一定是创造，也可以是创造，它一定是在原有基础上的改良、完善，所以不要以为模仿人家，模仿人家一模一样那就有问题，在人家的基础上有了改良那就叫创新，你得要它锦上添花，创新和创造的差别就在这。

第二个是创业，我认为创业和自己就业当老板完全是两回事，我的理解创业是应该有更大的梦想，带着新的东西有创新的能力，开辟一个新事业，那才叫创业。而自己当老板了，独立的经营一个小的店面不叫创业，那个实际就是另外一种就业形式而已，所以这就出问题了。这是我的理解，我们不去争议，无论是想创业的人，还是要创造的人，最终不能带来商业价值，不能带来创新，我认为你就有问题。

创新绝对不是简单的技术创新，创新是一个非常广泛的概念，它有技术创新、科技创新，也有管理创新、文化创新、理论创新，更有体制创新。所以说中国现在必须要改革，改革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创新，但是改革的目的是什么？能够让社会产生更大的价值，老百姓过更好的生活，所以必须产生价值，我的理解是如果以价值来衡量的话，科技创新是所有创新里面的王，是第一生产力，因为只有科技创新，最后才能实现价值，而所有的创新都应该以科技成果的转化率来衡量。你的理论创新、制度创新、管理创新，包括文化创新，最后有没有结果呢？结果就在这，我认为科技创新是所有创新最终的支撑。

第二我认为在科技创新领域里，简单的理解你的创新能力就是技术成果转化的能力，所以很多人说中国有创新，但是中国的很多创新没有转化成成果。所以我们的创新是失败的，就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创新。反过来，现在产业重塑，进入了高科技的时代。另外万物互联，产业格局在调整的时候，我认为又让创新增加了新的维度，新的格局，新的生态。而使我们新的创新变成了更立体，更多维度，实现全方位创新。所以简单的技术创新不够了，因为技术要和产品结合，产品要和产业结合，产业要进入生态，而生态之本在这里面又起一个巨大的作用，这就构成了万物互联时代新的创新体系。不管什么样的体系，我认为没有了技术这个生态，就没有了支撑，就是行尸走肉，产品要依赖技术，产业没有了技术不行，但是进入生态只有一个技术就不够，所以它是多维度的，全方位的，立体的创新时代。技术创新是基础，没有了核心的技术，不能在核心技术上进行掌控，我认为你的技术创新走不了多远，产品和商业模式迟早有一天会成为空中楼阁。

为什么技术创新这么重要？反过来大家又觉得脱节呢？我认为所有的创新最终要解决社会健康发展的问题。这个健康发展倒逼产业必须要有所改变，而支撑产业的核心技术必须得在，所以这就是社会的变革拉动产业的变革，最后要求技术来支撑趋势的发展。同时如果有了新技术，我也会反过来助推产业的变革，最后带动社会基层也会上升一个新高度，所以技术、产业和社会是一个大的环节，彼此之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新一轮科技革命就是让我们有了核心的技术，有了新的技术，能够改变我们产业的形态，最后社会因此而进步。

应该说，赵书记说了这么多，听过那句话吗？在风口上猪也会飞吗？猪有能力飞吗？告诉你创新不重要，抓住了势就可以了。势是永恒的，你永远借？风口也有风小的时候，没风的时候在风口飞起来的猪最后会摔死了。因为借助风势的猪没有会飞的能力，当风变小、没的时候他会摔死。能力选择和借势之间的逻辑关系，首先你都走在正确的道路上，这就是势。反过来你也有正确的能力走在正确的道路上，这个能力就是技术。不应该凭已有的能力和技术选择势，当你选对势的时候，没有正确的能力，迟早有一天势成为大家都有的时候，猪因为没有核心技术能力也照样会摔死。借势是一时的，能力是永恒的，但是由于势在不断的改变，能力必须随之而调整，这就是能力选择和借势之间的逻辑关系，千万别被别人悟到了。什么叫风口上猪也会飞，但是得在风口上，这叫势的重要，但是没有能力，风一没了，风一弱了就摔死了。如果你是雄鹰，在风口上会飞得更高、更远，这个能力就是我讲的核心技术。如果你有错误的能力，我是做电动车的，内燃机的技术就是错误的能力，因为你选择了造电动车的势，反过来你还去开发传统内燃机的技术，这也有问题。

什么是核心技术？我有你没有，如果员工有别人可以给你挖走，这个社会哪是自己控制得了的。我理解的核心技术不是简单你有他没有的问题，是支撑企业产品实现关键的那部分，能够让企业长期积累进行一种复杂的，让用户的价值最大化的一个集合体，不是某一个技术。核心技术不是简单的抄来的，难以掌握，难以复制的。我们最容易忽视的是生产技术，工艺是最核心的技术之一。那个东西就是药丸，没办法申请专利，申请了也没有用。核心技术绝对不是排他的技术，你有我没有，我一定可以把你挖来，而且技术也可以老化，大家都有，常规技术我就比你做得好，这才叫核心的技术。最近这段时间又讨论，我能比你做得好，但是我很多东西都不如别人，所以企业不同，国家不同，核心技术不同，实际核心技术的内涵随着企业在不同的发展阶段定义就不同。自己没有掌握的技术，对你来说，就是核心技术。

错误的认为能够比别人做好的，你能跟别人做得一样好，或者做得比原来好，都叫核心技术。最近我也参加了很多核心技术大腕们之间的争议，已经明显出现了误区。另外产业重塑了，我们要做电池了，要用电机了，要用互联网了，核心技术的范围更宽泛了，核心技术也比以往更重要了，更多了，所以这就带来了一个新的挑战。哪些是核心技术？哪些是你要掌控的核心技术？哪些是你必须用别人的核心技术？因为不是只有你拥有的才是核心技术，别人拥有的你要用，那也是核心技术。

科技创新是一个庞大的系统工程。既有产业的基础，更有整个国家的基础，既有科学的问题，更有技术的问题，也有工程的问题。技术是什么？技术是解决如何干的问题，干什么的问题，最后工程是什么？工程跟技术，跟科学有关系，又不一样的是，工程是成功的干成什么事，这两个完全不同。我要说做什么的问题，如果你不懂是什么的科学问题，又如何能够解决干什么的问题呢？而没有干什么的技术储备，你何谈把一个工程项目做成呢？开发出来一款车就是工程问题，开发一款车里面的涡轮增压器，努力攻克的就是技术问题，涡轮增压器某一个材料分支结构就是科学问题。如果没有很好的增压器，你们又如何能够把一款发动机做到极致呢？而我们国家就把这混在一起了。技术不懂的时候弄点教授忽悠忽悠，科学问题不懂的时候，技术不懂找一个人弄弄以为什么都能解决了，这就是问题。而反过来光靠一个企业，科学的问题是多方面的，技术的问题更是广泛的，有生产的技术，也有设计的技术。工程就是把这些集成在一起干出来的东西，我们每个企业的企业家是不是真的清楚哪些是技术问题支撑工程问题落地，哪些是科学问题确保技术问题到位呢？这些问题都不解决，又凭什么能做好呢？我们好像只有了中兴事件才知道芯片如此重要。

面对跨界的时候，又有了一个新的问题，原来CTO决策所有的东西，你对基层的东西不了解如何决策呢？所以中层和高层之间如何打通的问题。做产品没有技术能行吗？只有技术，不讲体验能行吗？难道体验就不是消费者最大的创新吗？而有了技术，简单的商业模式不组合，又如何让技术发挥更好的作用呢？这就是我们进入万物互联的时代所有的资源可以组合的时候，你不会玩这个立体的创新网络，你又如何能够脱颖而出呢？不知道，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干不好的问题，而人家干得好，你说他们都做到了，是的，至少比你做得更到位，所以比你做得更好。

在这过程中有太多的概念混淆，在我离开企业五年之后的今天，我有更多的机会接触更多的企业家，接触更多的科学家，也接触更多的大领导，大家就认为互联网时代这些都不重要了，互联网时代最大的机会在哪？资源打通可以做整合，因为可以做整合，所以  技术不重要了，听起来也靠谱。因为互联网是新的风口，所以猪可以飞，不需要有能力。你如果不了解事物的本质，如何进行组合呢？所以我告诉你，你没有真正了解事物的本质，不解决科学和技术的问题，你连组合的基本东西都没有入门，所以互联网时代要真懂。可以不做，但必须得懂。我搞汽车还算挺懂的，我到医疗器械领域，除了手术刀还知道什么？一个螺旋CT都可以把你弄得稀里糊涂。互联网时代自己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掌握核心，你凭什么连接别人，人家凭什么连接你？带你玩呢？我昨天在另外一个地方演讲，我说现在的大学生做电商，什么东西都没有的时候，借助淘宝的网在里面卖点东西，就跟20年前一个老太太拎一筐鸡蛋到集市上赶集没区别。我跟很多父母说你们的儿子、女儿在搞电子商务，就是跟20年前的老太太拎一筐鸡蛋到集市上赶赴没区别，只不过他用的是互联网。

万物互联的时代不是不需要本事，要真有，才有真家伙，这就是所谓的共享、协作，最高境界是结网。结网得有真东西，得有壁垒。互联网开源创新已经成为可能了，我建议网站上都参与设计，可以，但是设计好的坏的，你懂吗？你凭什么判断？别吹牛了。开源设计是一种方式，不懂开源，凭什么做开源，开源了之后，在这过程中你掌握吗？如果你不掌握，你就永远只能开源，一切只能开源，最后你就永远从头再来，那是低层次徘徊，巨大的浪费，谈竞争力笑话。所以认为互联网时代不需要核心竞争力，不需要技术创新，那是你自己自欺欺人。产业变革了，技术变多了，不懂就没法合作了。未来电动化时代一定会到来，但是发动机会有个漫长的时间被取代，如果电动化时代到来电池是不是核心技术？如果不是，动力总成就不是核心技术，谁能得这个结论。你干不干电池？如果都不干从宁德时代里，你的产品就没了。要懂电池，不一定做，干电池有两种，一个是开发，一个是生产，如果你想懂电池就要懂材料、工艺，不一定生产。如果不懂电池、材料，你告诉我你的BMS是什么，什么都不是，所以就有问题了，就变成瞎掰了。PACK就是一个组装，所有里面的东西由材料、工艺、技术决定了你控制所有的东西。未来整车是大集成，真懂、真干是两回事。有技术就足以了吗？错了，未来的技术一定要和商业模式结合在一起，因为它要产生价值。

福特发明了T型车，永远被历史记住。福特的T型车是技术还是什么？没有流水线式的作业哪有福特T型车走进千家万户，福特T型车的成功是T型车技术和流水线生产的最佳组合。流水线是商业模式，没有技术，T型车本身有技术的组合，这我就告诉你了，面对未来万物互联的时候，只有技术不够，没有技术不行，必要条件和充分条件之间的关系。

下面讲讲中国的创新，大家都知道不乐观，因为能力不强，机制不完善。因为这一点，造成了转化的不充分。因为没有技术的创新，创新必须得落地创造价值，原因很多，研发投入不足，能力不强，政府支持不到位，体制不完善，所有的问题归纳为政府，但是华为为什么诞生了？很多问题很可怕，分享2017年底对中国创新成果转化不足的指标，2017年中国科技进步贡献率57.2%，平均先进的国家在70%以上。中国的核心技术依靠外面基本占50%，顶级国家最多的红线是30%，我们石油进口去年67%，发达国家石油能源的红线是50%，我们重要的零部件进口率80%。

中国进入创新的问题在哪呢？我认为最核心的还是创新的大环境有问题了，如果每个人都能够像优秀企业家那样投入，我们的状态也会好。所以是市场机制、教育制度、政策体系、法治环境一体的结果。感冒发烧是表象，实际是你的抵抗力下降。我认为中国创新的文化氛围出了问题，中国创新是盐碱地，不是黑土地，创新的条件差，回报率低，甚至有的根本没有办法回报。

具体体现在，第一我们的创新链条严重的断裂，所谓的科学问题靠科学家解决的，做了不少，但是都用来发表了大量的论文。即使海归在海外读SCA，在国内读了多少？如果不读这些，如何解决是什么的问题，如果不解决，如何解决材料基本结构的问题呢？我们在造车，造整机、系统，技术从哪来？企业要做工程的问题，就要解决技术的问题，有一些还是基础的问题，结果混到一起来，大而全的什么都做了点，什么都可以吹，我们所有都叫研究院，根本不做研究。技术的问题和工程要三位一体有交叉，有分工，三个对等，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第一个问题，我们的链条没有打通，分工不够明确。

第二个问题，大而全，要不然小而精，之间根本没有做到合作。真正在创新改善方向上没有解决我们有所为，更要有所不为。大学的教授也做产品，企业的创新不够就要依靠大学，现在不应该了，我们的企业需要懂科学的问题，才能够把技术更好的开发。反过来，我们科学的问题没做好，也没有应用好大学的一些资源，我们的很多企业连把学生来实习当成是一种负担，这既是企业的问题，更是社会文化的问题。德国所有的人都有极强意识欢迎大学生到这儿实习，咱们大学生不想去吗？也想，难道企业不需要吗？因为你不关注科学问题，你就不需要。所以这个问题谁来解决呢？所以要有所为，更要有所不为，是在做事上，但是你要在知识体系上一定要打通。

第三个问题，就是我们对于知识产权保护不足，对于创新的机制体制开放度不够。尽管我们讲，我们只吹谁谁谁成功了，谁失败了，大家还没读呢就已经是一种鄙视的心理，这就出问题了。要不解决保护的问题，就没有动力问题。还有，我们要更加开放，要解决活力的问题，比如我们知识的问题，很多互联网企业没知识买知识。新造车企业只要在研发上突破，找靠谱的企业带动是可以的，这是巨大的突破。第三要解决压力的问题，什么都能成功的，得永远失败，我们中国人老宣布特斯拉又撞人了，在座的各位自己本身就是谣言的传播者，如果没有失败，哪有L1变L2变L3。

创新太重要了，创新也太难了，因为它是个系统工程。如果没有创新，这个民族就没有竞争力，你的企业就永远走不了太远。个人如果没有创新，也走不了太远，所以我们大家讲，我们打造一个新时代健康的创新文化，要从创新的制度开始来保证，我们要尊重创新者的勇气和投入，要保护创新应该得到应有的回报，要加强在面对未来社会创新之间的融合，要开放创新的限制，要激励创新的探索，宽容创新的失败，在这种情况下，中国的创新就不可能没有未来。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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